“醒了？”
江从秋气还没喘过来，刚睁眼，就被突然凑过来的大脸给吓了一跳。
一个抱着剑的高马尾少年蹲在她旁边，饶有兴致的用手戳着她的脸：“你的脸好软诶。”
“一两银子一次。”江从秋躺着，虚弱的开口道：“呈惠。”
高马尾少年瞋目结舌，“你这人，想钱想疯了吧。”
见江从秋闭眼不理他，不满的继续戳：“你得罪了我家公子，别说银钱了，想想怎么死吧，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。”
“你想要的死法，我都可以给你实现哦。”
江从秋难得沉默，不想再挣扎了，终于想起自己最后拽的是什么了，迟疑道：“秃了吗？”
高马尾少年手上的动作顿住了，有些惊恐的看着她，仿佛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。
江从秋面露平静，甚至还带着一点歉意：“之前没注意，不小心薅错头发了，如果真秃了的话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，嘴就被少年给用力捂住，气急败坏道：“不会说话就别说话，你撞倒我家公子还咒他……早知道就让你躺大路上被马车压死算了。”
“马车压死，比千刀万剐五马分尸，哪个好一点？”江从秋沉思道，但抬眼变看见他难看的脸色，识趣的不再开口。
“我就没见过你这种人。”高马尾少年低声嘀咕，眉眼透露出一丝狡黠，从旁边扒拉出几根稻草洒在她身上，理直气壮道：“你先躺着，我去请示公子，看看到底怎么处理你。”
脚步声渐行渐远，江从秋躺在柴房里，盯着头顶上已经老旧，还有着几个缺口的房梁，嘴角不由的往上扬，直至咧不起来，眼里也满是笑意。
太有意思了。
树林里的一幕幕以及最后骑马逃亡的那一刻，听到最后那不知名的系统的机械声，久违的喜悦涌起心头。
“系统，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？”江从秋定下心神，开始研究脑海里多出来的所谓的系统。
【宿主本体已死亡，经大数据检测进行异界投放】
她确实是死了，”为什么是我。”
【大数据检测，系统符合绑定条件】
说了跟没说一样。
信息打探失败，高马尾少年推门而入，蹲下来看了她几眼，接着上手放在她脸上用力捏一把，毫不客气道：“你运道倒是好，我们家公子不与你计较，让你滚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，高马尾少年面露不耐：“让你走你在这磨蹭什么。”
江从秋看着他，慢吞吞道：“起不来。”
“骗子。”高马尾少年冷笑道：“你身上就那么点小伤，你装什么装。“
“有没有一种可能。”江从秋道：“不是伤的，是饿的。”
“快给我滚蛋。”
像是老大爷散步一般出去，远处是一棵很大的桂花树，地上还有点点落花，引起她注意的却是一个背影。
男子身着白衣，坐在轮椅上，手里拿着一卷书，非常养眼的一幕，江从秋细细的观察他如墨的长发，看起来质地非常之好。
“看什么看，再看戳瞎你的眼。”
后面传来高马尾少年暴躁的喊声和“砰”的关门声，江从秋抱着两个大馍馍，之前心心念念的事也放下心头，抬头看了一眼大宅子，脚步轻快的往外走。
这年头，被薅了头发还送馍馍的好心人可不多了。
旁边都是高墙大院，街上却是冷清的很，家家户户房门紧闭，外面戒备那般森严，她进来之后却无人管辖，甚是奇怪。
顺着道路往外走，走出了一段距离，才看见人影的往来，人们穿着粗制的麻衣，面色麻木，干着自己的事。
街上没有热闹的叫卖声，甚至没有人在大声呼喊，透露着死气沉沉，没有半点波澜。
像是一道分水岭，道路的那边是整齐的高墙大院，而这边的道路中央，铺满了各种垃圾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味。
“人来了，快退开。”
后面传来唢呐的声音，周围的人赶忙退开，一个个官兵拉着板车，上面用白布盖着，只能看见几双脚。
“这都是今天第几批了。”
“第四批了。”
江从秋拉住旁边的人问道：“大哥，什么第几批？这是发生什么了？”
被拉住的人一惊，低头看见是个黄毛丫头，没好气的开口：“还有什么第几批，拉出乱葬岗抛尸的人。”
“反正总得死，就看你什么时候被拉上这板车了。”旁边手里拎着木桶的大汉嗤笑道。
见她皱眉的样子，面色古怪的问：“你不会不知道吧？”
江从秋从善如流：“我是今天才进城的，不太清楚这里的事。”
“今天进城？”大汉的木桶直接掉在地上，大嗓门把周围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。
不知道是谁喊的一声“城门可以出进了”，原本麻木的人眼中出现一丝狂热，纷纷把东西放下，跟着就往外冲。
江从秋被人流带着往外，一路上，只要听见可以出城门的消息，街上的人都跟着到队伍里来，路上紧闭的房门被打开，一个个带着家当就走。
城门口，一排排士兵拿着刀盾在外守着，上面弓箭手候着，领头人在上面吼着：“干什么呢。”
“放我们出去。”
“我们要出城门。”
两句话汇成一团，有人扯着嗓子往上喊：“周将军，俺家真的没粮食了，家里的娃娃就要被饿死了，你就放俺们出去吧。”
“俺真的不想死。”
周将军沉默一瞬，粗犷的声音响起：“我知道大家都很难，但城里这情况大家也不是不知道。”
“再坚持一下，这里的情况向上面传达了，粮食已经在路上了。”
数千民众在下面，却是难得的安静，人群中渐渐传来抽泣声：“不是我们不想坚持，是真的活不下去了。”
“等不到粮食了，等不到的。”
“比起在这里等死，还不如冲出去，还有一线生机。”
“为了活下去。”
“为了活下去。”
所有人像是疯了一般朝那个哨口冲去，周将军没有丝毫动容，城墙上的弓箭手准备，一只只箭像是落雨一般散落。
不少人中了箭，有的倒下，有人变得更为疯狂，城门口围着的士兵像是杀戮机器一般，提着刀守在门口，把妄想冲出去的人一个个杀死。
江从秋混在其中，睁眼看着这一场杀戮。
直到前面堆满了尸体，后面的人怕了，渐渐不再向前冲，粗犷的声音继续响起：“我理解大家的心情，也会向上面争取，食物，药品都会有的。”
“坚持住，最后我们一定能活下来。”
有了第一个离开的，这场轰轰烈烈的出城门，最终在沉默中散去，有死去亲人的，低声瘫倒在地上哭泣，士兵们拖着熟悉的板车收敛尸体，无人能阻止。
江从秋搀扶起一个瘫倒在地的女孩，“周将军说，粮食已经在运了，再坚持一下就好了。”
“坚持，从哪里坚持。”女孩稚嫩的脸上出现一抹讥笑，眼睛说不出的凉薄和狠意：“全都死了，自然就没事了。”
她歪头看着江从秋：“姐姐，你去过南街吗？”
“没有。”
“那难怪了。”女孩低声道，却是话止于此，一个瘦的跟麻杆一样的小男孩凑进来：“采，走。”
“嗯。”女孩拉着男孩，看她还是一副懵懂的模样，还是给了句忠告：“好多人被老鼠咬了，得了疯病，还传人，别太指望上面有人来救。”
江从秋恍然如梦，之前见到的种种也都有了解释。
鼠疫，竟是鼠疫！
在古代，每一次的鼠疫爆发几乎都是一场灭顶之灾，大量人口死亡，却又无法医治它。
江从秋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的两个馍馍，鼠疫封城，除了疫病，更为严峻的事是，食物。
仔细打听过后才知道，破山城一直是暴雨多发之地，数月前发生特大洪水，种下的农作物尽数被冲走，各家余粮不足，疫病封城之后，城内的储备粮更是急剧减少。
找了个角落头蹲着，江从秋心怀感恩，珍重的把馍馍拿出来，一口一口往嘴里塞。
内城沿路上垃圾成堆，城门口更是恶臭无比，各种东西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在空气中飘散，让人几欲作呕。
通告栏有一条很久之前的告示，南街长期接收懂得药理之人，包饭。
江从秋咽下最后一口馍，在心里问：系统，你不是说我任务一完成了吗，奖励呢？
安静的像是不存在的系统慢吞吞的发布通告：【恭喜宿主完成任务，成功存活】
【任务奖励：玉米种子一袋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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